阿那亚·金山岭 | 在山谷音乐厅，从“向往”的音乐会，走向艺术与诗意的山居生活

初秋的傍晚，天幕存留的微光落入音乐厅，李健与乐手们在室内半环形台阶上坐定，第一首歌《雨后初晴》准时响起。巧合或是幸运，静谧的山谷刚刚经历一场大雨，空气湿润，而原声乐器与人声的温润质感，便成为了深灰的混凝土空间中抚慰人心的暖色。

半开放的空间和粗糙的立面带给原声乐器更自然、更有“木头味”的回响，这也是室内演出部分采用unplugged（不插电）形式的原因。这一刻，歌声仿佛原本就属于山谷，在微凉的水汽中萌发对明天的期待。人与自然在这场音乐会中对话，交织成独具环境特色的声音，铺满日落之前宁静的时刻。

当最后一缕阳光从天际褪去，演出也来到了室外舞台，灯光亮起，山谷向人群打开。电声乐器与合成音效的加入，铺垫出更强势的感染力，也将演出逐渐推至高潮。与演唱会主题同名的《向往》响起，这首歌穿越十八年变幻的命运，将其中对美好的信念传递至此：“当春风掠过山岗/依然能感觉寒冷/却无法阻挡对温暖的向往。”

在歌曲间隙，李健向观众们分享了自己的心情，“真正属于我们音乐人，在音乐中自由自在徜徉的时光，我相信就快到了。”

每一场演出的如期举行，对于我们都是生活中一点珍贵的确定。沿着网络信号，山谷中悠扬的音乐跨越空间的距离，通过影像展现在无数人面前。两个小时，18首歌，从日落前夕的大雨初歇，到月上中天的落幕时刻，近5000万人在线上聆听了这场演唱会，留下一个共同沉醉的夜晚。

音乐从这座巨石般的建筑出发，与广阔的自然建立起联系，将听者的想象带到更遥远的彼端，直至贝加尔湖畔，或海鸥敲打的窗台。这一切通过一块小小的屏幕，连接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，与5000万颗心灵分享此刻、此处的美好震颤。正如李健在《雨后初晴》中唱的，“所谓永远不过如此这般”。

承载此次演唱会的山谷音乐厅，起于建筑师李虎的一句追问：“我可以为声音设计一个空间吗？”在他的设想中，音乐与建筑，声音与空间，瞬间与永恒，应该与山林的底色融为一体，抚慰来自城市的灵魂。

由此，山谷音乐厅在设计思路上，既体现对自然的敬畏，又体现着对声音的思考。在李虎的图纸上，它如一块天外飞来的巨石，以独特的倒锥形结构呈现。顺应着山谷原始的空间形态，它以最小的足迹轻轻落下，将对周边环境的影响降到最少，以谦卑和敬畏的态度面对这方天地。而在建筑内部，又以精妙设计的混凝土结构营造了最贴近自然声的声学条件。

△ 山谷音乐厅设计手稿  ©李虎，OPEN建筑事务所

为了实现这一构想，OPEN 建筑事务所与项目结构机电设计、建设单位、剧场顾问等多方协同合作。在1000多个日夜里，面对工地上随时出现的新难题，从建筑师到工人，共同经历了无数次尝试与失败，才将这座建筑呈现在公众面前。

在地形条件上，施工场地在山谷之中，给材料运输带来很大困难。由于道路狭窄，大车无法进入施工场地，只能由工人背扛材料或用小车进行倒运。此外，下雨时，雨水会汇聚在施工场地所在的谷底，破坏建筑基坑和地下部分。为了保证施工，工人们筑起了坝体阻挡山洪，又挖了排水沟、加设涵管来排洪。

©OPEN建筑事务所

而在内部声学设计上，由于山谷音乐厅是半开放空间，其声学设计也不同于任何一个室内演出空间。

为此，设计团队专门与声学顾问反复研讨，最终决定不使用任何吸音材料，而是完全使用混凝土这种反声材料。需要被“吸”走的声音通过精确计算的洞口，被大自然“吸”走，不再反射回来。如此一来，山谷音乐厅实现了1.5秒的回响时间，可以满足大部分室内演出形式的需求。

经过不断深化与调整，克服了很多意料之中和之外的问题，山谷音乐厅终于从这方天地间生长出来。整座建筑由深灰色混凝土浇筑，层层堆叠的外观和平整的切割，将人工建造的理性以精准而利落的方式表现出来，与树木、泥土、山风一道，成为金山岭中独一无二的风景。

如今，人们不仅可以从外观看建筑之美，更可以走入其中，去观察，去触摸，去发现。在每一个场景，每一处细节中，体味建筑对人性的关怀。

在1000多个日夜中，设计团队不断构建建筑与场地的关系，将对山谷人文和自然历史的理解放置其中。坚实、耐久的材料，联系着更宽广的时间与空间，也让山谷音乐厅能够长久伫立，属于这里、长在这里。

被问及如何调节“精神内耗”时，李健回答：“当人们无法在社会中寻求答案的时候，往往能够在自然中得以解脱，或得到启迪。”自然以其宽广与深厚，包容着所有迷惘的人。同样，在阿那亚创始人马寅眼中，山的安静可以擦亮人的五感，让人变得具感受力，从混沌变得清醒。在山里，人们会向内心深处走，更敏感、更柔软地感知生活的本真。

而在山谷之中，精神建筑，无疑让人们向内探寻的精神生活有了更多载体。建筑学中有一个术语叫“场所精神”，认为空间的精神性能让处于其中的人获得方向感和认同感。而在阿那亚，如山谷音乐厅一般“无用的建筑”，正是一个社区精神生活的地标。

2019年，阿那亚山谷音乐厅获得美国P/A建筑奖，评委会成员将之视作一个突破传统剧院模式的新作品：“它把一块露天场地看作一个机会，使任何人都可以参与一场声音体验。”无用的建筑，正是属于所有人的建筑。此后，山谷音乐厅在2021年获得卷宗Wallpaper*设计大奖的最佳公共建筑奖项，以及Archdaily年度建筑大奖的最佳文化建筑奖，并被英国知名设计网站Dezeen评为2021年度中国十大建筑。2022年，山谷音乐厅荣登《财富》中国最佳设计榜。

由内向外的探求，聆听灵魂深处的声音，同样是山谷音乐厅生长的方式。这座建筑毫无保留地打开，邀请每一个人游走其间，在自然的乐声中，在坚实的轮廓里，专注于自己，积蓄内心的能量。如果说，音乐是流动的建筑，建筑是凝固的音乐；在任何时刻，走入山谷音乐厅，都能听到一场流动与凝固的交响。

在筹备这场演唱会时，李健的好友、指挥家吕嘉面对着山谷音乐厅，感怀地说，许多古典乐作曲家，都是在山中获得灵感，特别是在德奥作曲家的乐曲中，很容易就能听到阿尔卑斯山的声音。这大概是由于山可以激发人的创造力和感知力。